29.牵引
费尔曼提切斯拿着他的笔记本，在其上圈圈点点。划掉的词是回归神树，圈起来写上待考虑的是继续交媾，下划线强调的是忘忧泉，下面用较小的字体写出了几行魔法材料，又画了一对简略的小翅膀。
与他正在努力尝试的事情相反，他并不是很擅长治疗，毁灭远比修复要容易得多。他可以在抬手间摧毁一个炼金流派的试验场，却需要参考许多书籍来照顾精灵。
万幸他有德鲁伊之心，魔药于他而言十分简单，尽管他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回忆药效。
他对着笔记本回想许久，再次确认自己没有忘记和精灵相遇的细节，他挑不出任何值得怀疑的点。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将这个疑问放下。
他将目光重新集中在一旁的羊皮纸卷上，悬在空中的羽毛笔与纸张摩擦，发出簌簌的声响，一份九级魔药配方正在构建。
这是费尔曼提切斯目前能拟定的最高级配方，书写它十分耗费魔力，黑魔法师整只右手都在颤抖。如果这时有人凑到他身前，会发现他的身周隐约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辉。
良久，空气中激荡的魔力缓缓平歇，费尔曼提切斯手指轻划，为这张珍贵的九级配方镀上数层魔法。
他将配方看了又看，决定去寻找真正的德鲁伊，请教如何替换一些魔药材料，又或者去哪里才能得到它们。黑魔法师知道它们的常见产地，但他不能直接冲进其他神明的圣地里，薅走信徒们视为珍宝的植株。
听闻米德加德堡的领主是天羽女神的神眷者……
黑魔法师微微眯了眯眼睛，救治精灵需要罕见的魔法材料，而精灵又正好求着自己来到相应神明的神眷者管理的地方，人类的基数这么大，显山露水的神眷者只有那么一点。就好比瞌睡时被塞了个枕头，世上会有如此刻意的巧合吗？
他有些昏沉，九级魔药配方消耗了他许多精力，他曲起食指揉了揉太阳穴，用手指在笔记本上隐晦地划过一道痕迹。
他撤掉屏障，正准备再去床前看看精灵，魔力的感知让他停下脚步——威尔回来了。他想了想，给自己来了一记清醒魔法，主动出门去迎接人类。
席昂醒来时黑魔法师不在房间，书桌和地面都收拾得很干净，床头柜上放着一碗带盖的汤。
窗外的天色昏黄，照明的魔法让房间内亮如白昼，仿佛黑魔法师并未走远。
他慢悠悠地下床，捞过一旁的衣服套在身上，烧已经退了，这让他舒服多了。小腹又传来阵阵隐痛，他已经习惯，面不改色地端起碗，将汤药或者晚餐一饮而尽。
席昂在思索，于冥冥之中有一种牵引，遥远又清晰的呼唤，又或者是谁在远方吹起叶笛。他移动到窗户前，只见窗外的景色一如既往。
他走到门前，搭上把手，在推门的前一刻犹豫了。在人类地盘上与黑魔法师同行是最稳妥的，更何况楼下还有个威尔，他拿不准现在应该用什么态度面对这个人类，是他杀了同族。
黑魔法师应该没有走远，他可以等黑魔法师回来，和他说说这种牵引感，仿佛是同族的心理感应，有谁在呼唤自己。
于是他缩回手，在椅子上坐下，手指在桌子上划来划去。他又在试图重新和森林建立联系，精灵游侠死前说得最刺耳的话不是污蔑他对人类出卖身体，而是树木不再承认他。
他属于森林，他应该属于森林，他必须属于森林。他为森林生，也应为森林死。他有些丧气地看着自己试图构筑的魔法阵在连上最后一笔后湮灭，悄无声息，没有回响，他的森林母亲似乎遗忘了他。他继续尝试着构建，但失去了森林的首肯，他所学的魔法通通不见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