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大雨
下雨了。
一场过于突兀的大雨，在初夏的时节悄然而至，带来了北方的冷意，使乡间的小路变得泥泞，也掩盖了游侠的踪迹，令他们三人的追寻不得不暂缓。
他们三人再次聚集在威尔的房间内，火炉里焰光摇曳，侍从们送来了暖热的铜制水壶与现烤的饼干。
黑魔法师的右手食指轻轻敲打着扶手，有些谨慎地询问威尔:“这里的房租是多少一天？”
威尔眨眨眼，轻快地回道:“一间客房一韦恩金币一天，领主的委托会报销五十银币，剩下五十银币我准备向魔法联盟申请报销，七阶魔法师在米德加德堡一个月的基础，供奉，三十金币，六阶魔法师十金币，是绰绰有余的。”
名义上的魔法应使、七阶魔法师大人——费尔曼提切斯交叉双手抵住下巴，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很好。”他赞扬道，但精灵似乎听出了一丝言不由衷。
仔细回想，黑魔法师从来没在精灵面前拿出过人类的钱币，大部分时间在森林与荒野跋涉，去冒险者协会发布委托用的是魔法材料，来到这片领地后一路上都是威尔在掏钱。席昂仿佛知晓了黑魔法师的一个弱点，他打算有机会摸摸黑魔法师的底。人类的魔法师半神，战力的巅峰，掏不出人类的货币，传出去会成为新的大陆笑话吗？
有些心虚的黑魔法师未曾想到记仇的精灵正规划着让他成为大陆笑话，他确实没带钱。这件事说来话长，但就结果来说，他身上确实没有一分韦恩货币，无论铜币、银币还是金币。韦恩王国各地的魔法联盟对大贤者的供奉是统一的一个月300韦恩金币，由韦恩王室支付，领取这个供奉，等于向韦恩王国宣布“我已来此地，我接受供奉，我为你们所用”，他不能领也领不了，黑之贤者费尔曼提切斯行事是随心所欲，但没有任性到平白无故给他人添麻烦的地步。
他表面上面带微笑地倾听着威尔细致的汇报，内心里在盘算半夜溜出旅馆去魔药协会贩卖魔药的可行性——虽然这样也有一定风险，魔药协会收购魔药时需要验明制作者的身份，但黑魔法师觉得这比威尔带着他俩的徽章去魔法联盟分会“查无此人”的代价小多了。
黑之贤者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身无分文，全靠名望蹭吃蹭喝蹭住，要是被人发现了，估计会成为黑之贤者新的大陆笑话吧。
这不能怪我，黑魔法师望向镌刻浮雕的天花板，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回去又要被皮尔斯那家伙劝教了，不想面对，但他掌握着金钱大权。
“……大人？”人类威尔有些犹疑的呼唤唤回了黑魔法师的注意力，他温和地笑了笑:“抱歉，刚刚有点走神——你说了什么？”
“今天向领主城堡的兄弟们打探到那两只精灵的消息了，”威尔的声音有些沉重，“他们说，那两只精灵死了——在领主的客房里毫无预兆地死了，明明前一晚还能与侍女正常沟通，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像生了一场大病，第二天再去看的时候已经凉透了。”
黑魔法师的眉头稍稍皱起，将身体前倾了一些:“你是说，他们留下了尸体吗？”
威尔点了点头:“是的，身躯干枯，浑身泛青，安静地躺在床上，没有挣扎的迹象，把照顾的侍女们吓得不轻。领主下令封锁消息，严禁外传——”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心虚地笑了笑，移开了视线。
黑魔法师也在笑:“你的兄弟很够意思。”而后，他笑容一收，阴冷地继续说道:“你们领主没有经历过原森之战，他不知道也正常。”
“精灵一族，无论天赋等级高低，只要不是混血，死亡后都不应该留下尸体。这是精灵族的宿命。”
他看着威尔张大的嘴巴，继续说道:“身躯干枯，浑身泛青，是他们的本源被掠夺一空的表现。作为一种高等级魔法生物，精灵的本源也是生命与灵魂核心，链接着精灵族的生命神树，受自然女神庇佑。掠夺精灵的本源，意同掏空生命神树、亵渎自然女神、破坏这个世界的魔力循环，也是向所有魔法生物宣战。敢做出这种事情——那群人类理应被全大陆所有高等魔法生物追杀，直至粉身碎骨，形魂俱灭。”
威尔打了个冷颤。
黑魔法师又微微一笑:“当然，这些事情不是你我这些不到八阶的小人物应该操心的，将我的话汇报给领主吧，作为二十年内的新生代，他确实应该多知道些陈年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