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侍卫快养好伤的时候,三月花开,野花烂漫,家主在猎户家的院子里,跟侍卫说明了自己的心意,她对他无意,她已经决定和猎户在山中了却残生,如果侍卫想要远方的一方天地,她愿意放他自由。”

    “侍卫心碎,表面却没有任何痕迹。他得体地表示愿意继续跟随着家主。家主不知道的是,对于家主,侍卫心里已经产生了巨大的裂缝,那道裂缝无边际地裂开黑暗的沟壑,足以把整个光明的世界吞噬进去。侍卫觉得,家主始终是高高在上的家主,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她舍弃他选择了猎户,无非是因为猎户是大将之后,有才干,能够召集起一支与帝王抗衡的军队,更能够保护家主,实现家主重建家族的野心,低贱如他,就算是为了家主死去千次万次,就算是为了谋求低微的赏银供养家主在街头卖艺千次万次钻人裤裆备受羞辱,家主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家主和其他本家的人一样,从来看不起他。”

    “家主并非绝对的无能无用之辈,在猎户的帮助下,费尽心血,终于把流落在民间的上千个族人聚集在身边,家主打算带着他们再次寻找一块世外桃源之地隐姓埋名,远离帝王的追杀,隐居起来。家主和族人们走遍了千山万水,历尽了千辛万苦,终于寻觅到了一块福地,于是开山凿井,裂石为居,家主和族人们亲手构建这自己的新家,为即将到来的幸福的生活而满心期待。哪知道,就在新的家族聚居地即将建好的时候,侍卫叛变了。”

    “侍卫找到了皇帝的大臣,告了秘。原本身为家主和本家的守护者,反而举起了屠刀,他详尽地告知了狩猎者家族新的藏匿地,以及猎户所有的排兵布阵阵法的破解法,亲自带路带着狩猎者的军队杀将了进来。猎户和他的军队被屠戮殆尽,家主被擒,上千个族人无一逃脱,帝王为了逼家主说出家主长生的秘密,把她的族人在她的面前扒皮抽骨、五马分尸、凌迟碎骨……家主本人也无法幸免,帝王用尽了惨无人道的手段对她进行逼供,无论是作为女人还是作为人,她承受了凡人无法想象的折磨。”

    “侍卫令得本就风雨飘摇的南柯訾氏近乎灭绝,他却摇身一变,在皇帝手下加官晋爵,过上了富贵的生活。他得到了很多很多的钱,买了一块好地,告别颠沛流离的生活,娶妻生子,过上清平快乐的生活。”

    “最后,家主被制成了人彘而死。临死前,家主召来数千上万死去的南柯訾氏的冤魂,使万鬼噬身,以自己永沦地狱煎熬万世不得脱身的代价发出了诅咒,她诅咒帝王一族死绝,却诅咒告密者一代万世绵延,永不绝嗣,因为她要告密者的子孙后代生生世世永远感受她的痛苦,生生世世都感受她和族人被剥皮凌迟的痛苦。”

    “家主终究是家主,虽然,传到她这一代,南柯訾氏引以为傲的’一卦断天下’的未卜先知的本领已经丢失了,神秘的长生修炼之术也渐成传说,但是她依旧能令告密者战栗。她的诅咒开始发挥效用。”

    “她死后,凌虐她的帝王一族很快被新的替代者屠杀殆尽,告密者侍卫开始了噩梦的一生,先是他自己开始生怪病,遍体肿胀腐烂,除了痛感五感逐渐丧失,眼不得视耳不得闻鼻不得嗅珍馐美食食之无味,最终皮肉寸寸爆裂而死,他的子女、孙子女也无法逃脱这种惩罚。”

    “一代又一代,侍卫的后代生孩子的时候就像是在扔硬币,正面代表健康,反面代表备受折磨的一生,少部分的子嗣是个健康人,大部分的子嗣会得怪病受尽折磨而死。健康的子嗣找人繁衍后代,继续生出怪物的后代,一代又一代,无论过了几百上千年,侍卫的故事已经变成了传说,家主的诅咒却鬼影一样如影随形。她在不停地提醒,你们背叛了我,你们永远都要痛苦下去。”

    傅幸喜欢听这个故事,她像是教徒听圣经,能从中听出罪孽与救赎的意味,她一遍一遍地听,一遍一遍地告诉傅栩:

    ——哥,这是我们应当的,这是我们应该承受的罪孽,我必须赎罪。

    傅栩嗤之以鼻。

    他们是告密者的后代,身上流着卑劣与背叛的鲜血,恶盈满贯,罪无可赦。认罪或者受罚,那是死后的事情,他现在,依旧会重复先祖的选择:

    为一己之私,以南柯訾氏最纯澈的血,来换妹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