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当温然将婚书和休书全都焚烧了之后,江玉英瞬间便感到一阵轻松,这并不是心里放下了个重担的轻松,而是满身的沉重都好像被卸去一样,就连那股一直隐隐缠绕在身上的阴冷都消失了。

    江玉英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逃脱这场冥婚,她连死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当温然烧完那些东西后朝她说没事时,听到这话,江玉英顿时哭的不能自己。她的亲生父母要她的命,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却费心救她,这对江玉英来说,简直无比讽刺。

    温然烧了婚书和休书之后,就着还没熄灭的火,随手抽了几张金纸叠了些元宝烧进去,这老鬼是阴魂,他的冥婚算是地府阴司的职责范围,虽然温然不怎么跟阴司打交道,但多送点钱,总好办事一些。

    江玉英也会叠这种元宝,每年家里祭祖的时候,都是自己叠元宝,自己买这种纸叠比直接买元宝要便宜,就为了省那几块钱,每年她几乎都要熬好几个通宵叠祭祖需要烧的元宝,一想到那些年,全家都在睡觉,就她坐在门口,借着月光叠元宝,江玉英忍不住自嘲一笑:“大师,前世今生是不是都讲究因果,我这辈子投生这样的人家,是因为我前世做了不好的事吗?”

    温然头都不抬道:“你觉得你的命很苦?”

    江玉英想问,难道不苦吗,被亲生父母这样卖掉,小时候受的那些苦那些罪,难道不苦吗。

    温然笑了笑:“我之前接过一个案子,也是一个村里闹鬼,是一个女鬼,还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女孩,怨气极大,恨意滔天的想要屠村。”

    江玉英:“那个小女孩,也是被父母害死的?”

    温然点头:“不止是父母,是整个村子,以前的人迷信,建桥的时候很多讲究,用活人填桥这种事你应该也听过,那个小女孩被活生生的埋进桥墩当中,还是被她父亲亲手推进去的,你说是你的命苦,还是她的命苦?”

    这种悲剧太多了,如果是以前,江玉英可能也只是当个故事听一听,但现在,经历过这样一场要她命的冥婚,她甚至都能感同身受了,但比起那个小女孩来说,自己的确幸运,她有人救,小女孩到死,都没等到一双朝她伸出的双手。

    温然道:“做人不能看失去了什么,要看拥有了什么,你有自己的店面,有一起打拼的朋友,有再也不会受到禁锢的自由,还有一个崭新的未来,你告诉我你命苦?你命哪里苦了?”

    江玉英忍不住笑了,这么一看,自己这是可以被归类到命好的那一类了。

    不过这么一说,她的确感到轻松了很多,等明天离开了这里,她就再也不回来了,从今往后,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看着快要烧完的元宝,江玉英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们离开之后,他们会怎么样?”

    温然:“那就要看他们的贪心程度了。”

    温然说走第二天就真的直接走了,这老鬼在这山头上百年,住的又是家中的祖坟,只要断了他以后害人的可能性,超不超

    度其实都没关系,他本身就不是那种见到个鬼就一定要将其超度的人,只要不危害到人,互不侵犯的生存在同一个空间里也不算多大点事。

    温然不知道的是,他烧婚书的这天晚上,老鬼拖着最后一口鬼气给熊强托了梦,他能帮助熊家的后代起死回生,凭借的是阴兵令的力量,强行将其魂魄压在身体内,又将最后一口气封存在那具身体的胸口,如果阴兵令还在,他的确能让那小男孩一直像个普通人一样继续生活,只要不被懂行的人看出问题就行。

    虽然这样逆天改命的代价他的下场不会好过,但这毕竟是家中唯一的血脉了,所以老鬼才提出想要冥婚,他想着,自己也算是苟了上百年了,最后快活个几十年再去该去的地方,接受该接受的审判,也够了。

    却没想到横生枝节,他的阴兵令被温然夺走了,自身的鬼气也被打散的差不多了,根本无力继续维持,他的力量不够了,封印在小男孩身上的力量自然也会随之消散,到时候没有他帮忙压制,这一些都会得到反噬。

    所以老鬼给熊强托梦,让熊强去找温然,请他帮忙解决,小孩定然是保不住了,但好歹还能保住他们夫妻两口子,哪怕他们夫妻两已经无法生育了,大不了再去领养一个孩子,老鬼活了上百年,很多东西早就看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