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宁自日出起就在这处山头往四下眺望。奈何这儿不够高，视野受限，目之所及半片人影也看不着。
大昭北疆多山林，光知道最近的城池是安桑，并不能对判断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有任何帮助。岑宁向燕娘问这么一句，更多只是突发奇想，并不抱多大希望。
果然，燕娘茫然地摇摇头。
岑宁又想到一个问题：“那你还记得，你原本所在的地方名叫什么吗？可要我把你送回去？”
这话立刻激起了小姑娘剧烈的反应，她往后缩了缩，睁大眼睛看她：“姐姐…我不想回去，可以吗？”
她曾经呆的地方藏污纳垢，除却没有生命危险，比孙虎的小院甚至说不上孰好孰坏。更何况……自幼经历太多波折锻炼出来的某种直觉正强烈地暗示她，跟紧眼前的姐姐才是最好的出路。
若不是眼下情况不明，岑宁其实不介意收养她。不过现在，她只温和地摸摸小姑娘的头：“可我不是本地人，很快就会离开的，你一个人怎么生活呢？要么我为你找一户领养的人家？”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没有应声。
“罢了，我们还是先出了这片林子吧。”岑宁等了一会儿没见回复，转移了话题。大昭建立以后，江尧作为皇帝头几日下的命令里就有在全国各地兴建育幼堂这一项。到时若找不到合适的去处，将燕娘托付给育幼堂，到了合适的年龄，堂内自会为她找一名身家清白的男子婚配。
岑宁收拾了包袱，草草擦了擦用来打猎和处理肉类的短刀，就带着燕娘回到林中。两人都不清楚周围情况，只好略辨一辨方向，一心向南走——这样即便绕了远路，好歹不至于走到北面夷人的地盘去。
这一回两人颇为幸运，走了不过半个时辰，西风便隐隐送来人声。岑宁耳力好，隐约听得那是个男人在唤：“大娘子——大娘子——”
是在寻人？
岑宁带着燕娘正愁不识路，当即便转了方向，往人声来处去。为表友好，远远地看见树丛后晃动的几道人影时她便停住了脚步，扬声道：“敢问那边是何人？”
远处的人显然被吓了一跳，带头的身影甚至像被绊到似的，踉跄了两步。但他们很快调整过来，急切地扒开挡道的枝叶便往这边来，一边回应：“是杜家夫人令小人出来寻人，那边的郎君，可是识得大娘子？”
岑宁声音不似寻常女娘娇柔婉转，反而清朗利落，有股子少年气。此时竟是被误认了。
她也不解释，停在原地等那人过来。
来人因为行动匆忙又被绊了好几下，急急忙忙地过来，见着岑宁二人，心已凉了一半——两名女子虽不知为何流落这山林中，但无疑不大可能有他所期盼的消息。
但他还是先行了个礼：“小人无状，竟误认了女郎身份。不知女郎可是遇到些麻烦？可需要小的护送女郎回城？”
他虽为仆从，却也见过些世面。这女郎虽一身粗布衣裳，一件首饰也无，但眉目美得极易轻浮，神情却平淡到近乎威严，必不是寻常百姓。
躲在她身后的小姑娘倒是普普通通，仆从猜想，这可能是与女郎一同遭难的随侍丫鬟。
岑宁奇道：“你不是正寻人吗？”怎么正事也不干了，就说要送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