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黑色的手抢正抵在夏思明的太阳穴上。

    “把你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们。”

    夏思明瞪着充满血丝的一双眼,眼尾是深深的皱纹,他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兀自在挣扎,“我的清儿,是不是你们杀的!我就说我的女儿,怎么会……怎么会,拍戏拍着拍着就出意外死了!!凶手,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砰!

    抢声响起。

    子弹深深地嵌进了木桌里。

    夏思明的声音被子弹穿过空气中的呼啸声打断了,像是电视机突然打开了静音键。

    “马的。总算安静下来了。”领头的汉子吧嗒一声又把抢上膛了,重新把冰冷的抢头抵在夏思明头上。

    “你还知道南柯訾氏的其他族人吗?”

    浩渺无际的大海,离陆地千万里,此时此刻的死亡威胁,夏思明突然冷静了下来。

    南柯訾氏,他们想要南柯訾氏。

    颜绘的一张脸突然出现在了夏思明眼前,他一向不是那种聪明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南柯訾氏就关系到夏慕清了,不明白夏慕清为什么会死,不明白他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他只是突然想起来颜绘。

    想起了颜绘与颜清相似的一双眼睛,她站在玄关处,背着旧旧的书包,夕阳的暖光透过大门的镂空把她右侧的头发照亮,她抬眼看他,脸上没有什么外露的情绪,她的眼睛总是带着很忧愁的神采,似乎这辈子从来没有认真开心过。

    他又想起了好多年前的那个夏天,他在攻安局的接待室里看到颜绘的那个场景,小小的颜绘蜷缩着身体虾米一样躺在冰凉的长铁椅上,身上盖着沾着她母亲颜清鲜血的姜黄外套,没有亲戚要她,她那时候已经在攻安局里住了三天四夜了,靠着井察叔叔阿姨买来的食物为生,晚上,几岁的孩子就睡在接待室里。不会哭喊,没有眼泪。颜绘被井察叔叔喊起来的时候,她茫然地揉着眼睛看着夏思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平静无波,很瘦很瘦的身体,几天没洗的头发刘海一缕一缕地贴在脑门上,手脚上都是伤口,“我是你妈妈的朋友……我给你带衣服来了……”夏思明看着八岁的颜绘,磕磕巴巴地说了几句话,突然哽咽住了,在喉咙里的那句“我带你回家”愣是没有说出来。

    这么小的孩子,亲眼看到了父亲杀害了母亲,生父差点要杀了她,遭的罪太大了。

    “说话啊!”领头的汉子用抢把拍了拍夏思明的脸。

    似乎听到了海风吹过海面的声响。

    夏思明叹里一口气,似乎妥协了。

    “你们先出去下,我整理下思路。”

    打手们又乐了,“这还需要整理思路。”

    “我要背叛很多人,你总得给我一个心理上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