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精品文学>都市小说>把吊枝摘了吧 > 贰、徐芝槐(1)
    今早我起得晚,手机还落在床头,滑开就是宋麓永远自我意识过剩的留言:哎呀槐槐,肯定是我的声音太美妙,听着听着你就睡着啦!最新一条则在十多分钟前,时间显示七点二十一:小睡美人醒了吗?表情贴

    我换下睡衣,套上一件收腰的浅蓝sE连身裙,托着脑袋估算了下时差,宋麓不该这时间还发讯息来,不过等我回过去,也没见他已读。可能是睡了,就在这短短的空白中。

    昨夜我拨给他,不若往常几乎都是有事请他协助,只是当我看着微波炉中兀自转动的瓷碗,里面支有一根乌骨J腿时,我忽而很想听听那些年里另外熟悉的人声。我不要詹凑的,那便只剩下宋麓。

    人在英国伴一对中国夫妻游赏博物馆的他很快接起我的来电,时差不将我们完全区隔,但打去的时机并不总是正确,像是昨天他就正在和老夫妻用饭,为他们介绍桌上烛台的来历,是我打断了他们,而他选择了我。

    数小时过去,最後有印象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多。

    我步伐笨重地去了趟厕所,虽然无论我父母或我都不信神佛,但自幼耳濡目染,对於在鬼月期间深夜望镜还是有些避忌。匆匆洗了手,埋入床中,刹那间想起我本在跟谁谈话,却旋即忘净。

    错过了既定的时程,就不会想去弥补。只是偶尔。b如眼下我不想去露台做日出瑜伽,下到厨房,一个无父无母的安静早晨,我拿出冷冻库里装有J汤的真空袋,放到桌上退冰,然後端着冒烟的咖啡去院中。

    家院的树木多,落叶就跟着多了。

    石板路上走了一阵後,我盯住某处的落叶堆,恍惚想起一事——好像今天打扫的人要来,不是平常那位阿姨,而是他儿子要来。是父亲昨晚在饭桌上交代过的。他和母亲要去山间行馆放松几天,早早便出了门。那位阿姨已为我们家打扫近四年,我从未见过,都是藉父母的口听闻。细心、老实、朴素;大概就能凑成她这人的完整形象。

    因此,当我开门看见眼前怯生生的少年时,我有过怀疑:也许他是另一个人。总之不是那位阿姨的小儿子。

    但这随後就被他的话语推翻了。「我是??赵戎安,」少年两手提着清洁用具,视线缩颤地看看我,「代我妈来打扫的。」我晃了下陶杯,因为以为咖啡还有剩,点头问:「荣华、容许、兵戎,哪个荣字?」

    这回少年的眼光定在我身上,答:「兵戎的戎,安全的安。」

    我又点了次头,望向对面闪双h灯的白sE丰田,赵戎安边随我看去,一边道:「我朋友载我来的,他能??」他转回来,我断定了他想问的,看着他说,「我先带你进去,应该都知道要做些什麽吧?」

    赵戎安大力颔首,虽然他看起来不怎麽有把握,但勇於表达於我就足够了。

    我也不清楚那位阿姨平常都如何打理,更不知父母是如何要求她的。

    替赵戎安开了门後,我过到对路去,车窗在我还未停步时就慢慢放下,我感觉脚步滞了下,是会让人误以为绊到小石子的那种顿感。望着驾驶座上人的眼睛,我倏忽有一种错觉,好像是他先望住了我。微弯下身,我指向围墙旁一条小巷:「从那里进去右手边,我会开着门等你。」

    「好。」

    不久,车灯迎了来,胎轮滚上碎石面,白日显得微弱的车前灯熄在一棵小梧桐树旁。这块空地不小,我看着那正下车的人,没由来地想:他把车停来这,是因为我走到这棵树前的缘故吗?这是个有趣的开端,我本想暗自细揣下去,然而两方声源阻止了我,无法确认谁更早——是手上这通宋麓的来电,还是那朝我走来的年轻人。

    我一直记得那一刻,直到晌午过了,乌云闷罩,滂沱大雨如挥苍蝇似地挥打起这座山,我抱膝侧坐在沙发上,心想这时赵戎安应当回到了市区,计程车驶入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乌烟瘴气,钢楼密建,天空变得小小一块碎落各处,但也有许多好事轮番上阵,接替那些坏的、丑陋的残篇。

    从我有意识起,雨就是我大多幻想的源头,是那个必不可缺的契机。创作中屡见的人T表现也与水长久纠葛,在最亲密的事上,永远逃脱不开水的意象。

    窗外的雨似乎没有要转小的迹象。